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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Wave | 短暂的噪音革命 1976-1980 纽约
它是朋克摇滚的一个更加不和谐、更具对抗性的分支,No Wave 艺术家们用虚无主义的态度不断触碰达达主义的精髓。那些激进破碎的声音,直接反应了 70 年代末纽约的肮脏和腐烂。
I.废墟之声
No Wave 运动源于纽约历史上的一个特定时刻 —— 1970 年的纽约陷入经济危机和年久失修的困境,你应该在电影《穷街陋巷》或者《出租车司机》中看到过这些破败的场景。
当时的纽约是空荡的,危险的,这片荒地向所有人敞开怀抱,任何人都可以随便钻进一栋废弃的建筑物中占为己有。No wave 代表人物 Lydia Lunch 在一次采访中这样形容当时的纽约 —— 贫穷,肮脏,暴力,毒品滥用,在街上都能闻到性的味道。
整个故事都集中在纽约的曼哈顿下城区,一个名副其实的 ghost town,这里由于其工业衰落从 60 年代开始被大面积荒废,中产阶级成群结队的搬离,低廉的房租令大批的艺术家涌入这里,接管了这片危险的土地。
“所有正常人都想逃离这里,但所有的怪胎,我们都试图涌进这里。”
“当时的曼哈顿就像蛮荒西部的的城镇,整个下东区尤其的空旷无人,一个商店都没有,要买东西还得走到第五大道那边去。你可以随便走进一个房子,然后把它归为己有,从街灯那里偷电,好几年也没人管。”
当时的纽约享受着巨大的自由,一群艺术家们厌倦了传统艺术,厌倦了毫无生气的街道和废弃的街区,忍受着贫穷和肮脏的居住环境,整日无所事事地坐在腐烂的公寓里 —— 他们开始把沮丧的情绪发泄到不断扩张的空间中,不假思索的通过各种形式创造着属于那个时代独有的艺术。
纽约的荒凉,它的惰性和绝望推动着类似 Teenage Jesus and the Jerks,DNA,MARS,James Chance&the Contortions 这样的乐队。曼哈顿下城蔓延的空旷为这些艺术家提供了理想的催化剂,形成了 No Wave —— 一个短暂的前卫场景,在那个时代的虚无主义中蓬勃发展。
无浪潮们用最无拘无束的极端主义和随心所欲的实验主义,把整个下东区的空虚、犯罪、创伤、暴力和恐惧搬上了舞台。
当时的纽约正在经历两场交叠的运动,在 CBGB 和 Max's Kansas City 这样的俱乐部中不断上演着 Punk 和 New wave 场景,带给了我们比如 Ramones,Patti Smith,Television,Richard Hell and the Voidoids,Talking Heads,以及 The Cramps 这些对日后产生极大影响力的“先驱”。但要真正摒弃过往的一切,无浪潮们必须探寻新的领地。
在他们对抗性的、拒绝规则的作品中,No Wave 艺术家对这里的一切做出了反应 —— 他们面对的是公众“逃离曼哈顿”运动造成的巨大空洞,以及朋克运动开始但还没有完成的“blank generation”,No Wave 则负责把剩余的瓦砾炸开。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瞄准了朋克和新浪潮的两个特点。其中一个是“商业化”。
“我们眼看着 CBGB 的乐队被大公司签走,看着他们录唱片,巡演。朋克和新浪潮应该是一些全新的不一样的东西,但到头来他们还是让人恶心 —— 他们竟然愿意和穿西装的那些坏蛋,那些机构握手签字?我们的共识是,作为艺术家,我们愿意保持地下,和那些生意人划清界限。”
“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为了钱做这些事,一个都没有,也不会有。”
另一个值得被摧毁的地方在于音乐本身。
无浪潮之前的乐队依然延续着布鲁斯为根基的摇滚风格,虽然朋克和新浪潮已经对这种传统风格进行了扭曲,但对于无浪潮而言,这还不够颠覆。他们不要改良,而是彻底丢弃 —— 噪音、刺耳的乐器、不和谐的旋律(你甚至都不可以把它形容为旋律),没有任何音乐技巧,他们就这样用冷漠疏离不管不顾的态度撕碎了摇滚乐本来的面貌。
粗糙的,碎片化重复的歌词透出了浓浓的超现实感,无情的反映了 No Wave 运动根深蒂固的虚无主义,厌恶一切和反政府主义的价值观。
“你只用去做,不要多想。你只想着去创作,越是随性即兴越有价值。”
与其花时间去学一门乐器,不如干脆利用这种自由,这一切的核心价值在于“创造”音乐,并不是去“学习”音乐。
就像 Scott B 说的那样:“如果你学过音乐,你就无法创造出那样的声音;如果你学过摄影,你就不能拍出那样的电影。这就是无浪潮的独特之处:创造它的人有着复杂的艺术自觉,但他们所使用的却是最原始的技巧。这两者之间的的冲突和摩擦,也是无浪潮让我觉得激动人心的地方。”
III.Brain EnoNO NEW YORK
Brain Eno 是这场短暂运动的推动人之一,1978 年五月的第一周,一场为期五天的音乐节在一个名为 Artists Space 的小型美术馆上演。宣传广告里没有提供任何的参演乐队信息,分发的传单上简单地写着“BANDS”,以及列出了十个演出,每晚两场。
在现场观看了这场音乐节的名士,包括当时纽约的地下朋克摇滚独立出版物 New York Rocker 的 Roy Trakin,纽约时报的 John Rockwell,还有 The Village Voice 的 Robert Christgau。最值得一提的是大名鼎鼎的 Brian Eno —— 他这次到纽约是为了给 Talking Heads 制作其第二张专辑 More Songs About Buildings and Food。
Brain Eno 很快就从这些乐队身上看到了英国当下乐队所欠缺的东西。“这些纽约乐队的创作导向是从无到有,是在创造环境,而英国朋克则仅仅是在体验环境。”他告诉 Rockwell,“我始终愿意选择前一种创作模式。但我和这群纽约乐队还是有不同的地方。他们在创作着一些新的可供我这样的人去学习使用的东西,他们就像是边境线,站在音乐领域的最前沿,并能巧妙地来去自如。”
Eno 凭直觉地发现,No Wave 注定是短暂的,这只是纽约地下音乐场景中一场不可持续的剧烈痉挛。急切地想要记录眼下实验音乐成果的 Eno 说服了 Island 唱片,亲自操刀为这些乐队出了一张合辑。这张合集中出现的乐队有 Mars;DNA;James Chance & the Contortions 以及 Teenage Jesus and the Jerks。Eno 和乐队们商定以“No New York”来称呼这张合辑,取自 James Chance & the Contortions 的一首歌。
很快,以这张专辑为中心的音乐人和电影制作人圈子被冠以了“No Wave”的名字。
而当时,整个纽约根本无法对这种全新的怪异的音乐风格下定义,更别提为它创建一种名字。(也有一种说法,No Wave 这个名字来自 Lydia Lunch 的一个采访,当她被问及她的音乐是否是 New Wave 时,Lydia Lunch 嗤之以鼻地说了句“More like no wave”。)
这一开创性的专辑仍然是纽约 No Wave 运动的最终文件,美国音乐杂志 Blender 在 2007 年 12 月将这张专辑列在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 100 张独立摇滚专辑”名单的第65位。短暂的无浪潮运动被这张合集记下了历史中的惊鸿一瞥,在这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专辑里的四支无浪潮乐队全都消失再了更大的浪潮里面。
Ⅳ.结束与影响
No Wave 激进破碎的声音并不仅仅为了去解构摇滚,这种声音同样映照着纽约生活的日与夜,那些阴暗晦涩,精神失常的音符和节奏记录了这个城市,映照了时代的绝望和那座城市的荒芜。Lydia Lunch 在接受采访时说道:“我必须直接、详细而具体地记录下我的疯狂,我的愤怒,我的历史,”Lunch解释说,“我必须记录下是什么把我逼疯的。”
无浪潮兴起于聚光灯之外,在没有曝光的地下场景中蓬勃生长,尽管有着反对商业化的态度,作为激进艺术的无浪潮音乐和电影最终出人意料的得到了接受和发展 —— 到 1980 年代初期,他们的影响力可以通过随后的 Sonic Youth,Swans,Einstürzende Neubauten 和 The Fall 等乐队的作品里得到延续,虚无主义和印象派态度也影响了类似 Keith Haring,Jean-Michel Basquiat 和贾木许等著名的视觉艺术家。
但参与这场运动的艺术家们是怎么说的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 No Wave,无浪潮是那些无聊的媒体在 No New York 发行之后想出来的。你问我是不是参与了 No Wave 运动?别逗了,我他妈才不参加任何运动呢。”
撰文:iipi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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